读史铁生的《秋天的怀念》,最戳人的从不是“母爱伟大”的空泛道理,而是母亲藏在细节里、连哭都要躲着的疼——她明知儿子因腿疾摔碎玻璃、喊着“活着没劲”,却从不敢说一句重话,只在窗外的菊花谢了又开时,反复轻声劝“咱娘儿俩在一块儿,好好儿活”。
她记着儿子爱看书,记着儿子没去过北海看菊花,却唯独没记着自己的肝病早已疼得站不稳。明明上一秒还在和儿子商量“明天去看菊花”,下一秒就“大口吐着血”倒下;明明最放心不下瘫痪的儿子和未成年的女儿,临终前却说的仍是“我那个有病的儿子和我那个还未成年的女儿……”。从前总觉得“母亲的爱”是直白的关心,读这篇才懂,有些爱藏在“不追问”里——不问儿子摔东西时的暴躁,不问他拒绝出门的固执;藏在“先记着你”里——记着你的喜好,记着你的心愿,却把自己的病痛和牵挂,都压在没说完的话里。
文末史铁生终于和妹妹去看了北海的菊花,黄色的淡雅,白色的高洁,紫红色的热烈而深沉。他说“我俩在一块儿,要好好儿活”,这才懂母亲反复说的“好好活”从不是劝他熬过去,是想让他看见:哪怕腿站不起来,哪怕日子难,像菊花那样在秋天里好好开着,就是活着的意思。合上书想起自己的妈妈,她也总在我摔门闹脾气时,默默把热好的牛奶放在书桌旁,从不说“别生气”,只说“饿了就吃点”——原来天下母亲的疼,都是这样,不说“我疼你”,只说“你要好好的”。
史铁生和妹妹对着菊花说“好好活”时,该是真的懂了母亲。那句反复说的话,不是安慰,是母亲踮着脚,把对儿子的疼、对日子的盼,都举到他面前:你看,菊花能开,你也能好好活。就像我外婆走前,总拉着我手说“饭要吃热的”,那时不懂,后来每次吃冷饭胃里疼,才想起那句话里藏着的牵挂。原来母亲们的“好好活”“饭吃热”,从来都不是普通的话,是把心掏出来揉碎了,裹着疼和爱,递到我们手里,秋天会过去,菊花会谢,但这话,能暖一辈子。
(作者:长子农商银行 彭聪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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